30年前，靠暖气片铸造发家，赵家堡成为全山西第一个亿元村，村民怎么也不会想到，“三晋第一村”的散热器厂会有全部被关的一天。

  干了28年暖气片营生的赵学栋忆及去年11月环保部的突击检查，至今心有余悸：“无组织排放，非人性化管理，几经整改无效，使得检查组大为恼火，所有厂子全关，一个不留。”

  一年过去了，赵家堡这个全国最大的铸铁暖气片产地情况怎么样？企业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遇到哪些困难？未来的出路又在哪里？记者做了采访。

  环保部突击检查后，所有相关企业立刻关停，暖气片产业命悬一线国道一路向南，散热器公司的公路广告不断闯入眼帘。车行20多公里后，就到了太原市清徐县王答乡赵家堡村。

  据乡里的干部介绍，在赵家堡的带动下，上世纪90年代鼎盛时期，全清徐县足有七八十家与暖气片生产有关的工厂，王答乡一年的经济产值能占全县的一半。

  遗憾的是，赵家堡没能跳出粗放、落后的铸造工艺。烟尘、废气等污染物不经处理直接排放，铸模黏着剂使用高污染化工品，铸造用砂也主要是河砂，生产时车间乌烟瘴气、管理混乱，安全风险隐患突出。

  “去年冬天环保部突击检查后，所有企业立刻关停，市、县两级政府提出‘宁要蓝天，也不要散热器企业的GDP’，大家都慌了手脚，感觉暖气片产业在清徐很可能走到了尽头。”暖气片行业有突出贡献的公司、山西清徐学栋散热器有限公司董事长赵学栋对记者说。

  据介绍，清徐铸铁散热器产量约占全国总产量的80%，企业全部关停后，暖气片市场震动，几天时间暖气片价格从原来的每片25元一下涨到了28—30元。

  县委书记韩良会去年刚刚履新，就碰到了这件急活。“虽然清徐的暖气片产业在全国占比很大，但就产值和税收而言都很小，关键是污染严重，所以在环保部突击检查后，县里彻底取缔关停暖气片厂的声音很高。”

  2013年，清徐暖气片行业对地方财政的贡献仅有大约0.25%，污染排放量却占到整个工业污染排放总量的60%。

  “不过，考虑到发展散热器产业有底子、有空间，以及促进就业等因素，县里最终决定由政府引导帮企业升级改造。”韩良会说。

  “以往能躲则躲，能拖则拖，敷衍应付的办法是绝对不灵了。要么歇业改行，另谋他就，要么决心整改达标，重整行业雄风，此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赵学栋说，县里的决定，让大家感到总算过了生死关，企业老板们异常清醒。

  不过，新的难题又来了。当时，已无时间和机会再走弯路，要改造必须一步到位，但技改升级全国又没有现成的经验。多年封闭经营，与全国铸造行业缺少来往，前面的路似又陷入山重水复之中。

  为帮助企业解决困难，清徐县委、县政府组织经信、环保部门和企业负责人先后赴河北、江苏等地，对10多家优秀铸造企业的生产的基本工艺、生产设备及污染治理等关键环节进行当地考验查证，同时聘请铸造协会的专家进行技术咨询和改造设计，并安排了一名副县长负责具体配合。

  在政府引导帮助下，企业主改造信心大增。赵学栋回忆，那些天白天考察，晚上开会研究，短短几天就拿出了改造步骤和基本方案。

  按照“新上设备国内一流、各家改造升级标准统一、各项手续合法合规、领导组严格验收”的原则，清徐学栋散热器有限公司等6家暖气片生产企业陆续投资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总投资额超过2.3亿元。

  “改造资金3000万元，对于一个非公有制企业确实不是小数额，但干了这么多年，总不能黄了吧！再赔钱也要技改。”随着技改深入，赵学栋发现技改里面大有甜头，“用工成本省了近千万，铸造用砂也从一次性使用变为循环利用，特别是产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由500万片变成650万片，两年时间就能收回技改成本。”

  赵学栋介绍，铸造行业的脏乱大多数来源于翻砂工艺，大量用砂使得工作环境条件难以达标。现在升级改造，使用国内一流的自动化砂处理生产线，实现了铸造砂的循环使用，车间遍地河砂，乱堆乱放的状况再也不见了。就连铸件上的附着砂，在输送线上也能实现全封闭处理。

  此外，车间所有的烟尘工作点均有除尘设施，车间再也看不到以往的烟尘。以往铸造车间最怕过夏天，温度太高工人们根本受不了，现在条件大为改善，夏天工作环境和温度比以往能下降7摄氏度，机械化还提高了工艺质量，产品合格率从90%上升到了94%，产量比以前提高了20%。

  11月18日，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吴政隆视察清徐时，肯定暖气片企业技改“鸟枪换炮”，改造成功。

  “这次升级改造真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升级改造使企业得到了新生，看到了希望。”赵学栋说，目前，暖气片的加工环节和工人的日常生活，已全部改用天然气，工厂内的除尘、脱硫设施也将全部上马。

  为确保暖气片行业今后集中集约发展，清徐出台规定，明确三个“一律关停”：环保设施不运行或减量、不连续使用的一律关停；生产时间单班超过8小时、双班超过14小时，全年累计超过300天生产时间的一律关停；不落实安全生产主体责任，违法违规生产经营的一律关停。

  韩良会说：“今后新上产业必须是高新产业，起步一定要高，不能搞过去的村村点火、户户冒烟；也不能占地为王，划一块地，搞过去小作坊的经营模式发展产业。环保标准不能降低，绝不能牺牲环境。”

  据测算，改造升级后，清徐县暖气片行业污染物排放量占全县工业污染物排放量的百分比将由原来的60%下降至6%，下降幅度超过90%。

  未来两月，暖气片企业将再次停产，完善技改。学栋散热器有限公司总经理赵俊刚表示，环保危机过后，企业的压力将大多数来源于市场。最近4年，暖气片行业发生了巨大变化，地暖、钢化合金暖气片异军突起，传统铸铁暖气片在整个暖气片市场占有率不断缩水，目前只占到20%。

  “不过，我们始终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传统暖气片前景依然光明。”赵俊刚说，传统铸铁散热器具有安全性能高、低辐射、恒温等特点，是目前新式散热器无法替代的。另外，传统暖气片长期以来喷绘装饰美观不足的短板已经消除，不少企业能按市场需求在材料更新与样式种类方面实现个性定制，目前的散热器种类已发展到40余种。尽管近两年楼市调控对市场需求有一定冲击，但长江以南和西藏地区的供暖市场逐渐兴旺，对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国的出口量明显增加。

  目前，赵家堡村主要的暖气片企业也都处在积极的技改升级之中。有业内的人表示，在环保风暴的再度冲击后，企业未来市场发展的潜力颇为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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